第七十六章 先帝归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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又一年六月梅雨—— 皇宫的夜,降临得悄无声息。月下的红墙围城变得朦胧,似雾气腾腾,少了青天白日里的威严、肃穆。 御书房里,璟孝皇帝一身龙袍未褪,在书案前秉烛忙碌,灯影绰绰下的身影显出几分萧索。 九五之尊,御笔朱批,圈圈落落,掌控着多少家族的生杀与夺? 琉璃盏里烛火明明晃晃,光晕透过侧窗的缝隙,窗棂上那繁花似锦的雕纹便投在廊下薄雾沉浮的云石台阶上,不甚清晰。 阅完奏章,璟孝皇帝沉沉阖了眼,微弓的脊背靠上龙椅,两指不停按揉眉心。 最近几晚他睡得不太安逸。白日里下朝,他到国师玉玄矶的道庐里服用金丹,也不见起效。 胡公公适时传一小太监进来,将食盒里的补品放到书案上。 “皇上,这是皇贵妃娘娘为您炖制的东莱血燕窝,还望皇上保重龙体。” 璟孝皇帝放了御笔,向那只油润半透的翡翠玉碗轻看一眼。 自西厂屡屡出事以后,璟孝皇帝便对永宁宫有所冷淡。 当初,听闻帝君有成立西缉事厂之意,是万玉瑶一口保荐了宫里的明澜任西厂提督。 如今,那成事不足、败事有余的太监,已然成了朝野上下的笑柄。 若非顾及万氏一足的颜面,且西厂接手幽筑贡院后,一年来向宫中晋献的贡女俱使人感觉满意,帝君才没动心思革除明澜西厂提督的官职。 而这一年光景,万玉瑶也变得娴淑起来,竟然学起扮贤妻良母,隔三差五便亲手下厨制些精致的点心,或是煲炖品派人送到帝君手中,又或将两位小公主的近况不时传报于帝君,好像生怕他会忘记后宫之中还有她万玉瑶这个人物。 璟孝皇帝吩咐将血燕窝撤下去,郁郁的目光移向手边那尊早已备下多时的玉玺。 烛火噼啵,帝君冷峻的眸中映着玉玺上那昂首吐珠的蟠龙头,他憔悴的五官,渐渐变得棱角犀利。 转头对胡公公道: “过来研磨,朕要拟旨……” 突然,外面不知是谁在惊叫: “来人啊!有鬼,有鬼啊——” 尖利的内侍嗓音带着难以自控的颤栗刺破夜空,听上去异常骇人。 “怎么回事——” 璟孝皇帝龙颜大怒,手掌狠拍桌案,对胡公公道: “去看看!” 胡公公惶惶退出御书房,不大会儿便满头大汗的返回来,脸色绿得难看。 “皇上……皇上……” 一见帝君,胡公公膝头一软直接跪在地上,嘴里结结巴巴,说不出一句囫囵话来。 璟孝皇帝见状更是错愕,愤然起身甩了甩龙袍,大踏步走出御书房。 夜色下的宫苑甬道异常宽阔。因是刚刚那记惊呼过于蹊跷,一队禁军和多名内侍纷纷赶来,护送帝君同往出事地点。 在一处高墙前面,他们看见一人挺立在月色的清光下。 那人身上穿明黄蟒袍,一条华美长龙盘肩穿云,龙头居于衣襟正中。 观那龙张牙舞爪、顾首生威,就连龙身上每片金丝鳞甲都是绣工精湛,巧夺天工。 那人头戴鎏金镶珠九龙冠,腰束玉带,双目炯炯,下颚一缕轻髯随风摇摆。 瞬间,璟孝皇帝像是被法术定了身形,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,紧张骇然到无法呼吸。冷汗密布的额头,青筋一道道凸出皮肤。 一对骤缩为两个黑点的瞳眸,定定的落在那人的面容上。 那张脸、那人的脸是—— 璟孝皇帝将双拳死死握紧,心脏好像陡然止了跳动,只觉有一股浓重的阴森死亡之气向他围聚过来,将他全身越缠越紧…… 人群之中一年长内侍忽然跪在地上,发疯一般将额头不断朝地上猛磕,撞出“砰砰”的响动,口中歇斯底里的喊叫: “是先皇!先皇显灵了!先皇显灵了!先皇万岁万岁万万岁——” 这声惊呼犹似惊雷在人群中炸开,引来一阵骚动。人们看着面目狞然的璟孝皇帝,惊惶、迷茫而不知所措。 在这阵沸沸扬扬的骚乱中,不远处那龙袍加身的人依然巍峨不动。 大伙这才发觉,它居然是个假人。 璟孝皇帝勃然大怒,白着一张大脸当庭咆哮起来: “简直放肆!来人,将这胡言乱语的内官拉出午门,金瓜击顶——” 同时,他脑中灵光一闪,不禁暗自猜想: 这是何人如此大胆,敢在深夜皇宫里,在朕的眼前搞这等恶作剧? “是。” 禁军不敢怠慢,两名向前,拖起那跪地的内侍向宫苑外大步走,对他凄厉刺耳的求饶声置若罔闻。 “来人,快、快将这假人抬下去烧掉!” 璟孝皇帝仍不解气,甩袖威喝之声才起,就被半空上猝然传来的一阵笛声无情的打断了。 那笛声是…… 人群中再次陷入慌乱的局面中。 众人容色愕怖,惊恐的举头左顾右盼,惶惧的目光频频落于高耸的围墙、矗立的角楼,仔细搜索着那诡异笛声的源头。 此时一双双惊悸的眼睛全都看到穹空上的月亮,不知何时竟然染得血红。 夜空上一群乌鸦飞过,没头没尾的乱撞,极像是受到异常的惊吓。 伴随片片黑羽凌空洒落,璟孝皇帝身子徒然发虚,天旋地转之际人就坐在了地上。 “皇上!” 胡公公与两名内侍急忙上前,将身形颤抖巍巍的帝君扶了起来。 笛声……婉转悠扬的笛声—— 不光是璟孝皇帝,在场众人里多数都知道,先皇华南宏翊在世时,最通音律,尤爱吹笛。 相传,先皇在御花园中每每吹奏长笛时,都可引来池中仙鹤。 璟孝皇帝刚爬起身便倾倒在胡公公怀里。 这凭空莫名传荡的笛声他如何不知?自小他便听自己的父皇吹奏这首曲子,直至长大。 璟孝皇帝绵绵抬手,哆哆嗦嗦指向宫苑大门,走形的声音断断续续,全然是无尽的胆怯与恐慌: “快、快给朕传……传东厂提督进宫——” …… 冷青堂奉旨调查皇宫假人案,半月来毫无头绪。 很明显,所谓的夜半笛声与先皇显灵,都不过是有人蓄意为之。 因是背负了惊天的秘密,冷青堂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大羿先皇的真正死因。 而当面知道那秘密的其他人,不是早就投靠了当今圣上,便已遭遇灭门血洗,就如郑冉一家—— 而今假人案一出,倒要冷青堂开始相信,这世上还有其他的人,也清楚当年那件真相的存在。 可这始作俑者别出心裁的举动,其目的究竟是什么? 只因先皇的死因另有内情,单纯想向璟孝皇帝实施报复? 无论如何,做下那事之人究竟是敌是友,没有展开深入真相的调查以前,尚不能做定论。 那夜,提督府得到传召,宣冷青堂进宫面圣。 当他见到那形容容貌模仿先皇做得惟妙惟肖的假人那刻,内心顿觉百感交集,像是五味瓶打碎了一地。 查案的这些天里,冷青堂总会想到过去的人与事。 先皇、蓝贵妃、郑国公、边老督主,那一张张逝去已久的面孔,像是走马灯上翻滚不停的图片,在冷青堂脑中循环闪过。 进而,他也会想到失踪一年之久的顾云汐。 因是搜索令未解,全东厂及各地分缉事从不敢惰怠一天,停止对顾云汐的搜寻行动。 大羿每处地界,地毯式的搜索进行了无数遍,可画像上的女孩就像是人间蒸发了,没有一丝踪迹可寻。 东厂里曾有闲人议论,说督主要找的女子早就不在人世了。 此话传进冷青堂耳中,当即处死了扯闲话的那几人,之后再没人敢传播有关顾云汐已死的流言蜚语。 冷青堂从不相信云汐已经不再人世,尽管许多次梦境不断,但人醒来后,便会一次又一次的自我洗脑: 她还活着,一定还活着,只是还没被他与手下细心找到…… 是夜,电闪雷鸣—— 冷青堂梦到府中古老苍翠的桂树。 满杈鹅黄,风幽幽,香入鼻。 那人肤光胜雪、五官清俏好看,站于遍地黄花中,一身湖蓝青纱在风中翩跹成舞。 看见他来,她在落花纷飞下梨涡浅浅,对他亲切叫一声: “督主!” 云汐—— 睁眼惊醒时,像很多次那样,冷青堂失神望着空荡荡的房间,大手抚过同是空荡荡而冰冷的半张床。 这上面,再也没有他的云汐,没有了那个眸如琉璃般明澈,心灵手巧的小丫头。 一刻,冷青堂睁着空洞的两眼起身,披了便袍。 打开房门,就见院中大雨霏霏。 听小慎说,云汐去明澜府上的那夜,雨下得格外大。 怔怔看着眼前的雨幕,冷青堂想,这场雨该是与那夜的雨一般大吧。 倏然间,他像是着了魔,披头散发、袍不束身就一路奔跑到马厩,扯过马缰翻身上马冲出提督府。 马蹄在暴躁的鞭打下如同生出翅膀,风驰电掣间穿越重重山林,来到玉酆山上最高的峦顶。 幽暗的眸底空蒙些哀伤与绝望,茫然无注的对着婆娑叠叠的雨幕。 那水帘后方,是许多的山脉蜿蜒起落,无数模糊不清。 看着看着,男子骤然酸了鼻翼。脸上分明是些雨水,却是温热的淌进口中,尝到丁点的咸涩。 “云汐——” 冷青堂蓦地放声,面对山峦发出滚雷般的哀吼。 群山空旷,将他的悲鸣分裂成数段回音,声声传向天穹远方。 只有滂沱的雨声,似是对他忏悔的唯一回应。 面对苍穹的黑暗中,衣衫尽湿的男子突然间失了方向。 这十一年的谋划、与人明争暗斗,不惜代价、不择手段,仅仅只为复仇? 还是说,始于先皇托付,于复仇这段荆棘之路上行走间,越是接近至高的权利便越发迷失了自我,逐渐忘了初心? 无论为了什么,如今的他已经赢了多半。 经过血腥镇压后,西厂在宫中的势力大不如从前。 经历深宫假人一事,璟孝皇帝的龙体也是每况愈下。如今的朝野,又是东厂独大。 可是,他快乐吗? 正像当年明澜所问,一番争斗,他冷青堂失去了什么? 究竟失去了什么…… 是,他付出了比死亡还要惨烈的代价。 他才懂得,手握重权,睨眸天下,终不及她眉心那点灼灼朱砂。 ps:颦儿不太喜欢古言重生文,可能是性格决定阅读口味,本人认为古言就该纯纯粹粹,不加那些乌七八糟的唯心思想。创作思路随心所欲一些不会太累,所以不写所谓的套路文。最近换脸的梗,真是已经在本人所能忍受的极限了。 这篇文里,颦儿力求还原一个人性真实的男主,将追求权利与对女主爱的矛盾,描写得尽量细腻一些。那些追逐老套路里阴柔诡异强势的男主控读者,可自行绕道,本文非重生宅斗完了再宫斗,男强女强联手篡夺天下的套路文,这边的小女主是软甜一些的,毒舌们口下留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