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十九章 到底谁算计了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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莞嫔的提议让云汐神色一愣。 眼见她乖乖巧巧的站在桌子对面,捧着那只穿心金盒子不愿撒手,一副小门小户没见过太多世面的模样,着实叫云汐看了心烦。 其余四个女人全都安静下来,有人眼望莞嫔,有人偷看云汐,似乎关注着她们两人接下来会有怎样的互动。 良妃浅薄的嘴唇弯出一丝小小的弧度,眼底暗纳一抹幽芒,默然关注着容姿俏丽的顾云汐。 论以她的心智,倒能看出云汐是在借着皇上装腔作势。 眼下又见云汐没有立刻回复莞嫔,良妃便在一旁很及时的补刀: “哎呀,莞嫔妹妹也真是的,这盒鲛珠可是万岁爷赏你云姐姐的玩意儿,你怎么也学着小孩子气,和你云姐姐争抢心头好呢?” 这软绵绵的一番话乍听是在埋怨莞嫔不懂事,实则狠将了云汐一军。 你不是夸口说这盒鲛珠、猫眼石都是玩意吗?行啊,那就把这不起眼的小玩意儿赠给姐妹们吧。 云汐是谁,她曾于璟孝帝的后宫里摸爬滚打了半年,更在万皇妃和几位宫妃相互斗狠之时,自身扮演过至关重要的角色。 以她那聪慧,怎会听不出那多嘴多舌的妇人说话是冲她去的。 听话听音儿。 对面的莞嫔此时也是乖觉,将穿心金盒子又往自己怀里揣了揣,努起樱粉的唇瓣: “既然说是玩意儿,想来对云姐姐也不甚重要。如此,怎就不能赠予妹妹了?” 清浅的细眉跳了跳,云汐唇角扬起,眸底熠熠流光翩然一转,投向了莞嫔: “妹妹说得极是,姐姐我就喜欢你这样快人快语的直性情。罢了,这盒子连同里面的东西,就一同送你吧。” 莞嫔立时眸色冉冉,喜形于色,连声说道: “妹妹多谢姐姐,妹妹多谢姐姐啦!” 她身边的蒋婕妤与齐美人相互传递一个眼神,笑得山花烂漫。 齐美人低眸打量八仙桌上的林林总总,肩膀晃了晃,头上一对翠玉珠钗流苏摇闪,泠泠响动。 “我们都是一块来的,既然云姐姐送了莞姐姐好东西,也该顾一顾我等才是。” 她凑近云汐,拉住她的一只手臂,语态娇细: “妹妹不管,今日妹妹与云姐姐甚有眼缘,刚一见面就喜欢上了姐姐,定要向姐姐讨个见面礼才可。” “嫔妾也要,云姐姐说过拿这些东西与咱们分享,自然不会食言。” 蒋婕妤也在一侧帮衬。 良妃默然挑帕擦过鼻翼,冷眸绽出一道精芒。 这几位妹妹,虽说素日里相互争风吃醋的,可到了关键时刻她们也算给力,都能做到团结一致同仇敌忾。 估摸不错的话,接下来是场好戏,准保叫这天高地厚的小蹄子哑巴吃黄连,有苦说不出。 那边,云汐笑意轻柔坦坦,一手一个拉住两个小女人,半是哄劝道: “好、好,今儿个难得景阳宫来人热闹,这些东西你们尽管挑,看上什么便拿什么吧。” “真的?” 刚刚还在独处噤声的良妃倏然扬声回应,恍是早就期待已久,随即挥舞手臂招呼娴妃: “姐姐快来,云妹妹要送咱们好东西呢,快些过来挑吧。” 云汐拢手,嬉笑间眉睫显出些微的冷艳: “那是自然,姐姐们,现下咱们来玩个游戏吧。妹妹差人瞧着日晷,只一刻时辰,这里的东西你们能搬多少妹妹便送你们多少,都搬空了也不要紧,那是你们的本事。” “哎呦,云妹妹真是本宫的亲妹妹啊!” 良妃连连拍手,抻长粉白的脖子向殿外猛喊: “金花、玉壶、怡然、芸翘、半夏,你们都进来,帮主子们抬东西!” 气势凛凛的嗓声未落,五名衣裙颜色不同的宫婢有序走到五个女人的身边,颔首唤着“主子”。 云汐眸色凝沉,真想不到良妃还有这手,看来她的脸皮可比外面神武门的城墙还要厚三分啊。 我这里才说句“能拿多少送多少”,她那边立马顺杆爬,连打下手的人都叫进来了。 无所谓,反正我也不稀罕这些黄白之物。不如做个套,引你们几个往里钻吧。 想当初姑奶奶在你们公爹的后宫里混时,你们一个个的还不知在哪里学刺绣呢。 如今和姑奶奶我耍心眼玩宫斗,嫩了点! 云汐一边心理活动不停,一边冷眼旁观那些女人的精彩表演。 “哎呀,这是我的,给我。” “那珠冠明明是我先看上的,妹妹平日里总让着姐姐,姐姐这回也该让着妹妹一次吧?” “不行,拿来!” …… 景阳宫人,内侍、宫娥全都簇拥在顾云汐的两侧,彻底被这混乱不堪的局面惊呆了,直眉瞪眼的说不出话来。 眼见几人为争抢宝贝而失和,云汐只有偷笑的份。 她转头在小车子耳边说: “你去找皇上,就说本宫请他,叫他悄悄来。” 小车子颔首,快步出去了。 知棋不明所以,只觉愤慨却又无奈,心中暗暗的咒骂。 这几位后宫嫔妃简直欺人太甚了,抱团儿跑到景阳宫里来,当着贵嫔主子的面就敢争抢万岁爷的赏赐,这还把贵嫔主子放在眼里吗? 她实在看不下去了,拉了拉云汐的袖口,低声问道: “主子,您打算怎么着啊?这些个娘娘摆明了是在欺负您。再不想辙,过会儿东西抢没了不说,转脸她们也不会感激您的,今后传出去就是咱们软弱好欺。” 云汐清明的眸中盘旋着冷冽的光亮,她面无表情的看着那群在一处张牙舞爪的女人们,悠悠道: “瞧本宫的。” 裙纱翩跹,云汐踱步走向女人们。 知棋哪里放心得下,一路跟随在后,生怕主子有个闪失。 两宫正妃此刻正在八仙桌旁争抢渤库润玉雕刻的帆船。 “良妃妹妹,这润玉船本宫喜欢得紧,应该留给本宫。” “娴妃姐姐,你宫里不是有个彩_金七宝大船吗?再抬回一只也是多余,这只啊就留给本宫吧。金花,快把东西抱走。” 娴妃没能如愿得到润玉船,心中憋屈。 氲红的眸子横扫桌面,几样足金亮银宝瓶也被抢光了,还有那西洋八音盒、香水也是不见了踪影。 她整张脸上气鼓鼓的,双手叉腰,胸口起伏急促。 云汐见状,笑吟吟拍了拍她的肩: “姐姐莫急,那边百宝格子上还有些值钱的稀罕物件,嫔妾过去与你取来。” 娴妃这才有了精神,点头换上笑脸,跟着云汐往北墙的置物柜走去。 知棋困愕,暗忖,自家主子难道是魔怔了不成? 眼看那十二盘东西快被抢空了,她不制止,反而继续露富? 她难道就不知,这些个女人全是贪得无厌的主儿,她们的嫉妒心就是醋灌的大海没有尽头,欲望像是深不可测的无底洞,永远没有满足的时候。 云汐、娴妃和她的掌事宫女玉壶在置物柜前停身。 其他女人见了纷纷围过来,生怕那百宝格上的宝贝被娴妃一人独吞了去。 云汐蹬上春凳,假仁假义道: “啊,这里有盏金瓯雕漆彩云杯……” 手举烛台高的彩漆杯转身,从众位女子的眼前晃过,她口若悬河道: “你们看哪,这杯子堆漆丰厚,晶莹剔透足可照人,放在哪个宫里面不是养眼啊?姐姐,你可要接好了。” 说着她将彩杯递去,却是腰肢一扭,手臂直奔娴妃身边的蒋婕妤。 知棋恐慌,以为主子快要摔下去,忙是搀扶。 而蒋婕妤也不推辞,直接把彩杯抱进怀里,接着递给掌事宫女怡然。 娴妃好不恼火,瞪圆的眼目怼向蒋婕妤,言语咄咄: “哎我说妹妹,你怎的三番五次与本宫作对?这彩漆瓶云妹妹讲明是给本宫的,你如何夺了去!” 蒋婕妤挑起白嫩丰盈的下巴,神情得意: “可先前的游戏规则也讲明了,谁抢到算谁的,姐姐可要愿赌服输哦。” “你、你……” “好了、好了,自家姐妹可不能为一两件身外之物伤了和气。刚刚也怪嫔妾脚底不稳,手一歪才……” 云汐捂嘴笑了笑,在春凳上居高临下瞄着两位争吵宫妃的脸色,继续佯装好人: “娴妃姐姐,这边不是还有青玉麒麟转炉和琉璃壁莲花走马灯吗?嫔妾拿给姐姐就是。说好了,这次你们谁也不要再抢了。” 云汐说完小心翼翼的转过身去面对置物柜,踮脚伸手去够柜顶的琉璃壁走马灯。 娴妃站在地上,目不转睛的盯着云汐的每个举动,总感觉她几次三番努力不足,身高似乎差了一大截子,就是够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。 实际她不知道,云汐只是在装样子,刻意磨时间等待一人前来罢了。 娴妃实在耐不住性儿了,恨不得立时把那富丽典雅的琉璃走马灯搞到手。 她咽一下口水,仰面道: “云妹妹你还是下来吧,让姐姐自己去取。” “行!” 云汐潋滟的黠眸测然荡去,正见一袅明黄衣袂自月华门转入内苑,便下了春凳,换上娴妃。 她的身高正好,脚跟不用抬起就能在举手间拿到心心念念的物件。 云汐站在地上,一副热心肠: “姐姐,我帮你拿吧,你小心下来。” 娴妃不知是计,逐的将手里的东西向下方递去。 紧接着“嘎啦”一声脆响过后,那灯竟然摔在了地上,精美的描金漆琉璃外壁直接碎成了好几瓣。 众人顿时颜面失色。 娴妃气急败坏,手指云汐大呼小叫: “你、你如何不拿稳!” 云汐眸中泪光闪闪,幽怨道: “姐姐莫要生气,是妹妹对不住姐姐……” 帝君华南信已经冲进大殿,满面惊慌: “方才什么声音?云汐,云汐呢?!” 顾云汐下一刻软在地上,手捂胸口,面色苍白,呼吸完全失了常。 这可吓坏了东珠与知棋,两人跑上去,扶住云汐可劲摩肩头拢后背,惊声呼唤: “主子,主子你这是怎么了…主子!” “定是刚刚被娴妃娘娘指责时惊吓到了,快、快来人去请太医!” 知棋故意将信息传递给华南信,又催促小车子跑去太医院。 宫人、嫔妃们“呼啦啦”跪了一地,面色惴惴难安。 华南信环顾满殿狼藉,又见云汐表情痛苦,遁然心疼不已,将怒火对准了那几名不速之客。 “怎么回事,你们说,这是怎么回事——” 娴妃倒也实诚,低首卑微,颤声解释: “回皇上,只怪臣妾不好,刚刚上去够东西时,吓到了云妹妹。” 云汐音色潺潺而娇弱: “不怨姐姐,你们难得来一回,能看上景阳宫的东西便是给嫔妾脸面,嫔妾自愿奉送,怎么能怪罪姐姐?” “好啊、好啊!你们整日里吃饱了没事做,如今居然欺负到朕的爱妃头上?!” 帝君飞起一脚,重重踹在娴妃的心窝上,接着破口大骂: “都给朕滚出去,传朕口谕,娴妃孟氏等五人恃宠而骄,行为放旷失常,即日起禁足半月,停俸一年。” “皇上,皇上不要啊——” “皇上,饶过嫔妾吧,嫔妾再不敢了……” 大殿里遁然一片哭爹喊娘。 “都给朕拖出去——” 帝君鄙夷的扬扬手,过去抱起云汐,直奔寝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