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章 与贵妃联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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妙音阁正殿,慧贵妃强压心头的惶恐,仓皇的目光转向顾云汐: “你有何话,快讲!” 云汐勾唇,笑靥含有一丝慵懒,眼波轻扫。 掌事磊公公会意,从衣袖里摸出一枚火纹腰牌,毕恭毕敬送到云汐的手上。 慧贵妃立时凝眸,面色沦入失血的苍白中。 云汐见到,脸上浮起一层冷笑: “看来,姐姐认得这东西。” 慧贵妃的五官抽搐起来,两只睁大的眼珠死死的凝向那块腰牌: “这、这东西……是你从那哪得来的!” “永露寺后山……” 云汐直视面孔僵硬的女人,目光犀利无遮无拦,淡然含笑回答。 慧贵妃唇瓣抖动,怔忡了片刻,对左右扬臂: “你们都下去。红景,你也出去,在殿外守着。” 红景微作犹豫,还是恭敬的拢手,随妙音阁的宫人们先后退到了外面。 朱门紧闭,大殿里只剩了两个女人和内侍小磊子,用以保护云汐,防止有人随时狗急跳墙。 再没有碍事的人,云汐笑了笑,将刻意截断的半句话补充完整: “这东西是嫔妾遇刺那晚,从杀手身上摘下来的。” “不、不会,你莫要栽赃本宫——” 慧贵妃惊疑不定的连连摆头,虚虚从椅上站起,突然一声尖叫,扑身过来准备抢夺腰牌。 云汐早就有所准备,一手将腰牌抛给了小磊子,另一手探出,准确无误的捉到女人的细腕,将她带到自己的面前。 “怎么,慧姐姐还想再杀嫔妾一次?” 云汐笑意轻绽,反手一推将女人掼在地上,冷眼看她那衣衫凌乱、发鬓散落的衰败与狼狈。 “你居然敢……” 慧贵妃容色大震,近乎癫狂的嘶声叫嚷着正欲冲起,被小磊子一个箭步上前挡住。 慧贵妃遁然变得灰心丧气,蔫哒哒的垂头坐在地上,气喘吁吁: “郑宛若,你、你到底想做什么!” 云汐气定神闲的起身,眉睫得意的扬动,嗤声: “我想做什么?这话,该是嫔妾来问姐姐才对吧?嫔妾自认素来安分守己,是姐姐几次三番不肯放过臣妾。姐姐,你到底想要嫔妾怎样?” 慧贵妃怨恨的眯眸: “你这害人的妖精,用美色迷惑了皇上不说,还在背后勾引九王爷。 别以为本宫不知,你为隐瞒和他做过的丑事便对皇上撒谎,说自己在女儿节后一晚遭遇到了刺客。” 云汐将鬓边的累丝金米珠流苏抚得沙沙作响,悠闲的听完,眼底掠过凌厉的冷光: “看来那事真是时府做下的,否则姐姐如何会比旁人更加清楚刺杀事件发生的时间呢?” 慧贵妃惊慌掩口,然话一出,已成覆水难收之势。 她眼中的凶光近乎噬人,死死对准了云汐,凄厉大喊: “贱人,你竟敢和九王爷在永露寺里偷情,你可还对得起皇上?!” “嘘,姐姐最好小心说话!” 云汐笑得云淡风轻,食指伸出按住女人的红唇,妆容精致的桃花脸在她眼前慢慢放大: “你口口声声说嫔妾与九王爷偷情,可有证据?左不过那日姐姐出题,叫嫔妾跪地求雨自证清白,嫔妾也做到了,不是吗?” 两对目光冷然交锋之际,云汐将对方一刻的惶恐看在眼中。 贵妃神情不甘,忿忿开口: “你少自鸣得意,那不过是种巧合!” “是啊……” 云汐突然站直身形,带着睥睨天下的傲势盯住对手,快意的举起双手: “嫔妾独自在这深宫里,有皇上的宠爱,有后宫姐妹的维护,有下人们的忠诚,如今就连老天爷都在帮嫔妾啊!” 一个凌厉旋身,云汐再度倾身挨近慧贵妃急剧变更的脸色,残忍的嘲笑起来: “试问姐姐,除了有个好父亲外,你还有什么,嗯?” 猝然出手,她用力推倒了悲怆失语的女人,眸现狠戾: “时沅卿,你斗不过我的!” 女人受到辱没却无力反抗,匐倒恸哭,发泄一般的尖叫了几声。 待情绪稳定,她自行擦干了泪水,咄咄追问: “那你现在想怎么样?是不是要带着时府的腰牌去找皇上,说那晚派人刺杀你的人,就是本宫?!” 云汐嗤鼻,环步绕着女人慢走: “你当嫔妾傻吗?嫔妾不会说,嫔妾今日过来只为向姐姐明志,在这后宫之中嫔妾只求能够安稳度日,地位、荣宠不过是场浮云轻烟,是一阵风吹过,随时都会散去的东西。” 慧贵妃惊疑的锁眉:“你这话是什么意思?” 云汐目光陷入空茫,兀自道: “姐姐,嫔妾自知是二嫁的身份侍君,比不得姐姐出身高贵。嫔妾不会和你争什么,我们别再斗了。若再纠缠下去,只会叫真正的奸人得利。” “你在指谁?谁是真正的奸人?” 慧贵妃紧盯云汐不放,感觉她的一句话里大有文章。 云汐温雅的一笑: “那日在永露寺里九王爷曾说,有人假传皇上口谕诳他到后山,故意造成嫔妾与他同时在场的麻烦。难道,姐姐从来没有认真想过,那可恶之人究竟是谁吗?” “这……” 慧贵妃微微低头,眸光晃动无注。 这几日她不是没有思考过,可凭她的脑子,实在参悟不出。 云汐望见对方表情尬然无措,不免鄙夷的窃笑: “姐姐很清楚刺杀实则发生在七月七日当晚,刚刚你也问过嫔妾,之后的一日嫔妾人在哪处,做过什么?” 慧贵妃傲然挑眉: “难道,你没有和九王爷在一起吗?” “嫔妾确是和九皇叔一起,但当时我们落崖后很快被人救起,藏匿在安全的地方一整天。” 慧贵妃紧紧的攥着衣衫的一角,反复忖度: “怎么可能?大半夜谁会呆在那种郊野?” 对上云汐含笑的星眸,女人瞬间觉悟: “难道,有人……” “是啊,有人早就得到了消息,于是为了布局,他遣内侍假传皇上口谕诓骗皇叔上山,又在中途救下我们,为的便是留下活证。” 云汐一声轻叹,复又浅笑,继续道: “那日他可谓是事事顺遂,一切都在按照他的预计发展着,特别是姐姐你。 他精心布下的棋局,想要让在场所有人误会嫔妾与九皇叔存有私情,他自己不说,恰恰是由姐姐你替他说出口的。 你当时步步紧跟、咄咄逼人,倘若时相没能及时出言阻止,你再逼嫔妾一步,那人便会站出来死咬姐姐。” 慧贵妃的脸瞬间冷如冰封,眼底蹿起簇簇愤恨的火焰,六神无主的喊叫: “那人是谁,是谁如此可恶,居然将你我和九王爷全都算计了进去!” 云汐只瞥了一眼,冷声道: “耳目灵通且能随意调遣宫里的内侍,普天之下唯有一人。” “定然不会是皇上,难道……” 慧贵妃语顿,眼中闪过一丝厉色: “…是他,东厂提督!” 云汐别过头,清冷的视线越过碧影窗纱,看着院中细碎阳光下婆娑的簪花藤: “假意救下嫔妾与九皇叔,用我二人牵制你,这招借力打力用得倒也巧妙。 可他万万没有料到,中途嫔妾意外获得了时府的腰牌,所以已经知道了杀手的身份。 月西楼野心勃勃,气量却是狭窄。嫔妾知他在朝野中素来与时相爷不和。 假如他借此事扳倒了内阁首辅,可以说整个内阁便会落入他的掌控之中。而他早年间,也与九皇叔有些过节。” “所以这次他就动上九王爷的心思了?” 慧贵妃定定的看着云汐,目光掠过一抹精寒: “那你呢?你为何要这些消息告诉本宫?” “嫔妾想与姐姐联手,共同对付月西楼。” 云汐对那两道犀利审视的目光不避不躲,决绝的答。 “理由呢?” 慧贵妃语气淡淡的,紧绷的脸上始终持着十足的警惕。 “月西楼杀了我的夫君,嫔妾要为先夫报仇,这个理由够吗?” 云汐雪白的贝齿咬上莹唇,眸似封镜,恨恨道: “姐姐,你可以不信我,然眼下肃清你宫里和相府的东厂眼线已经刻不容缓。 过不了多久,东厂将会有一次大的行动。姐姐务要告知相爷早些下手,莫让东厂抢了先机。” 慧贵妃听得心口发紧,鼻息越发沉重。 五指在衣袖中死死握牢,她的表情分明已经信了云汐的话。 此时,一丝疑问始终在她脑中盘绕不去: “你究竟是谁?” 她怔怔注视着对面纤柔婉绰的女子,痴痴问: “你姓‘郑’,名‘宛若’,为何宫中有人传你姓‘顾’?为何皇上唤你‘云汐’?你究竟是什么人!” 云汐正要迈出大殿,闻言回眸,沉定如铁,徐徐道: “嫔妾就是个与世无争的人,胸无鸿鵠之志。若是谁伤害了嫔妾的至亲至爱,嫔妾也会以牙还牙,以眼还眼!” —— 浓重的夜色,在起伏的琼林玉殿、红墙绿庑间无声的弥散开来。 司礼监后堂,一间厢房里灯影晃动。 “霜儿,起来把药喝了。” 月西楼坐在床沿,将青花瓷碗交给勒霜。 看他满脸蜡黄,唇色青紫的骇人样貌,月西楼一时暴怒,头上青筋跳动凸出,狞然说道: “敢在本督的眼皮底下动手,真是好样的!” 勒霜双手捧碗,垂眸那刻,便有大颗的泪珠子砸入深褐的汤汁里: “干爹待我真好,是儿子没用,非但办砸了差事,还轻易被人设计下了毒。” “哭什么,没出息!” 月西楼冷凛如冰的一句话迸出口,让人不寒而栗: “谁也不知那老东西的细作这般不禁打…行啊,想动本督的干儿,本督也会好好回敬他一把!” 推门而出,很快人走远了。 一内侍闪身进入房间里,带紧了门。 “秉笔这次真遭罪了,为挑起东厂和内阁互斗,连苦肉计都拼上了。” 这人是勒霜的亲信,自然清楚勒霜身上所中的毒,根本就是他自己给自己下的。 勒霜“咕咚咕咚”将一碗汤药饮尽,空碗交给内侍: “一切都是为了九王爷,为了给被杀害的东厂旧部报仇。看吧,月西楼已经迫不及待把那份名单交给皇上了。”